讀書與創作——汪精衛一眾的囚禁生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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圖為汪精衛《南社詩話》親筆手稿,部份謄錄如下:「蓋精衛在北京獄中,始學為詩。當時雖鎯鐺被體,而負擔已去其肩上,誠哉其為《小休》矣。囚居一室,無事可為,無書可讀,舍為詩外,何以自遣?」見《汪精衛南社詩話》,頁76。

詩云,民亦勞止,汔可小休。旨哉斯言。人生不能無勞,勞不能無息。長勞而暫息,人生所宜然,亦人生之至樂也。而吾詩適成於此時。故吾詩非能曲盡萬物之情,如禹鼎之無所不象,温犀之無所不照也。特如農夫樵子,偶然釋耒弛擔,相與坐道旁樹蔭下,微吟短嘯,以忘勞苦於須臾耳。因即以小休名吾集云。汪精衛
這是汪精衛收錄在《雙照樓詩詞藁》中《小休集》的自序(見《汪精衛詩詞新編》頁7),該詩詞集是汪氏於1910年謀刺攝政王被捕入獄後,在頸、手、足三處均被扣上鎖鏈的情況下(見《汪精衛生平與理念》頁222)所開始創作的。而何孟恆在《雙照樓詩詞藁》讀後記中形容《小休集》時說(見《汪精衛詩詞新編》頁2):
不過讀者不會以為是休閑遣興之作,把它輕易放過的。因為一開始即是份量沈重的獄中詩,揭開了作者從事革命的心迹。而真能放開懷抱,心無罣礙的作品卻為數不多。何孟恆

抗戰後,三萬多人因「漢奸」之名被牽連入獄*,與汪政權有關之人物亦被囚禁。何孟恆作為女婿,與陳璧君等在廣東一同被禁,及後被判入南京老虎橋監獄服刑,陳璧君則被判入蘇州獅子口監獄,後來再轉至上海提籃橋監獄。何氏曾回憶當時的獄中生活(見《何孟恆雲煙散憶》第十八章〈樊籠〉,頁166):

要排遣此中歲月,最有效的莫如讀書。於是整座老虎橋監獄的氣氛變得仿如黌宮,到處都是讀書聲。尤其是日落黃昏之時,低聲吟哦,高聲朗誦,內容遍及古今中外,諸子百家,駢散文章,詩詞歌賦,無不包涵。獄中讀書,本屬常見,沒有甚麼特別,可是偌大的一座監牢,一時充滿讀書人士,想來這種情形以前未曾有過,以後怕也未必會再出現罷。何孟恆

這段囚禁歲月,汪政權諸人寄情讀書,並進而涉獵創作,而這些未為人知的作品終於伴隨《獅口虎橋獄中寫作》的出版首次面世。本書不但紀錄了獄中的生活,更展露了同囚相互之間的感情,如陳璧君,她在被囚15年的生涯上,既要面對丈夫汪精衛的辭世,又要忍受骨肉分離、親屬處刑,同時又抱病在身,一腔情感最終寄託在詩詞上。她不但抄錄汪精衛的《雙照樓詩詞藁》送給曾相助她的朋友,更寫下多首作品,如本書便首次以圖文並茂的方式發表陳璧君於1948年8月所作的〈懷四兄〉(見《獅口虎橋獄中寫作》頁237),當中四兄即是汪精衛。

本書更收錄了汪精衛與詞學大家龍榆生批註的《靖節先生集》、龍榆生受同囚於蘇州獅子口監獄的陳璧君邀請、鼓勵下輯錄的宋代詞選、龍氏著作《詞學十講》的最初稿本《倚聲學》、龍氏手書汪精衛〈革命之決心〉,以及陳璧君等二十六位囚友的獄中之作,當中包括同囚七人為鼓勵何孟恆,並為他送行而寫的創作,以及其他私人通信等,這些內容以何孟恆收藏為基礎,涵蓋古今,包羅萬有,更重要的是,為抗戰後獄中所發生的歷史補上重要的拼圖,文獻學專家梁基永博士說:

抗戰結束後,國民政府組織了一個特別法庭,將他們(汪政權)大部份人關進監獄……這些人在獄中如何生活,如何在極有限的通訊自由下傳遞訊息,我們幾乎一無所知,今次我們看到「獄中寫作」,由於是何孟恆先生親歷監獄生活......我認為其史料價值非常高。梁基永

透過分析《汪精衛與現代中國》系列叢書的一手文獻,讀者在保持社交距離的同時,不僅能繼續擁有豐富的閱讀經驗,更可以發掘出更多新線索、新發現,留守家中閱讀的朋友千萬不容錯過!

* 孟國祥、程堂發,《懲治漢奸工作概述》,《民國檔案》1994年第2期:1945年11月至1947年10月,各省市法院審判漢奸結案25155件,判處死刑369人,無期徒刑979人,有期徒刑13570人,罰款14人。楊天石,《伸張國法的歷史嚴懲——抗戰勝利後對漢奸的審判》,《人民法院報》2015年9月11日:至1946年10月,國民政府共起訴漢奸30185人,其中判處死刑者369人,判處無期徒刑者979人,有期徒刑者13570人。至1947年底,起訴人數增至30828人,科刑人數增至15391人。此外,由於中共解放區也同時進行了大量的懲奸活動,因此實際受到審判和懲處的漢奸,大大超過此數。